此文为转载,原文见:http://blog.sina.com.cn/s/blog_4d5a923b0100q3al.html,转载时稍作了排版。
这是一篇关于中山大学资讯管理学院教授、图书馆馆长程焕文的访谈文章(友情提示,访谈有点长),转载于主要有两个理由:
(1)毫不夸张的说,程焕文老师是我们学院最受关注的老师之一,甚至在整个中大,他的知名度也不逊于校长。而他的确受得起这种关注,不仅是因为他学术上造诣颇深,在大多数学生眼里,程老师风趣幽默能言善谈,你能看到他跟学生同台飙歌(《青藏高原》、《天路》),你能看到他跟学生在篮球场打篮球……这样的一个老师,如何能不赢得学生的尊重与喜爱呢?然而,至今尚未有机会听过程老师的课,这是我的遗憾,未知毕业之前能否有机会一偿心愿?
(2)在中国,图书馆的从业人员常常是被忽略的群体,大多数人不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然而我觉得他们是幕后的英雄。诚然,现在中国的图书馆远不及国外,无论是理念还是硬件,都跟国外有比较大的差距。但是,据我了解到的情况,他们从未放弃努力。况且这些差距并非是他们的本意,在有限的经费下,他们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出去社会之后还会记得图书馆,想起去图书馆。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面,图书馆是那一方净土,只有当你身处其中,看着那一排排书架时,你才会感觉到知识的力量是如此的伟大,你才会怀有对知识的敬畏之心——至少我是如此的。快餐式的阅读、碎片化的信息正在从深层次影响我们的生活,当你突然发觉自己的时间被所谓的资讯碎片化的时候,我想你应该抛开微博、SNS、放下你的手机,去图书馆坐一坐吧,让自己的心灵静一会儿。
末了,对Vivian说,你原谅我开了小差编辑了此文,晚安。
这是帅气的程焕文老师。
中山大学图书馆馆长、设计与传播学院院长程焕文(原文如此,但实际上是前院长,现任院长程焕文请来的之前《财经》杂志的胡舒立)
本报记者 孙莉薇
他是一名学者,他的学术思想与其本人一样“拉风”;他是一位馆长,业务精良,气场非凡;他是一名时事评论员,针砭时弊,直指人心;他是一颗明星,用微弱的能量给黯淡的图书馆界带来了一丝光明和温暖。各种角色集于一身,他有着特殊的发言权,在赢得掌声的同时,也屡遭非议,他就是程焕文。
一个大学校长的好坏看看其图书馆就一目了然
图书馆报:中山大学图书馆的馆藏建设,如古旧书的收藏上,极具特色,在业内尽人皆知。作为中山大学图书馆的掌门人,请您介绍一下中山大学图书馆的馆藏建设情况。
程焕文:我们的藏书,其实不是刻意去收古旧书,原中山大学图书馆的老馆长杜定友先生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时候就提出来了。中山大学在1924年建立的时候,学校就有一个总的计划,当时校长就提出来,要把中山大学图书馆建设成一个南方最大的出版物收藏场所。从那个时候开始,中大就很重视书刊的收集,直到今天,我们民国时期的书刊也很多。后来杜定友先生做馆长,他更加重视藏书的建设,这么多年以来,我们将这个传统一直继承和延续下来,直到我这里也是如此。我有一个理念:“保存一切有文字的纸片。”
随着数字化的发展,各个图书馆同质化的现象非常严重。大家买的数据库都是一样的,中山大学图书馆作为一个学术图书馆,一个研究型图书馆,必须要有它的特色,要有学人向往的地方,所以我们很重视去收集古旧书、地方文献、民间文献。
图书馆报:您有个观点认为,“一个大学校长的好坏,看看其图书馆就一目了然。”可见,您对高校图书馆给予了较多的关注和期望。作为一名长期工作在一线的高校图书馆人,对于我国高校图书馆建设,您有哪些期待和好的建议?
程焕文:关于一个大学办得好不好,原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有一种说法:“大学者,非有大楼之谓也,大师之谓也。”我的这个看法,跟他不是完全一致的,在大学里,大师不是常有的,即使有的话,也是会过世的,他过世以后,他的学术、思想和文化,靠什么来传承和延续?我认为应该是靠图书馆(书籍)。因为图书馆可以一直延续下去。所以我是很认同林语堂说的一句话:“一个学校的好坏,取决于图书馆的大小。”
“一个大学校长的好坏,看看其图书馆就一目了然”,之所以我今天讲出这个话来,也就是说,一个大学校长懂不懂如何办大学,不是你建了一堆楼房在那就完成任务了,也不是说你聘了几个有名的老师就完成任务了。学生是要学习的,我有一个很生动的说法:“一个大学,尤其是新建的大学,如果就几个老师、学生,加上几栋楼,那就是青年集中营。”
在大学的学习中,老师的传授固然是很重要的,但老师传授的知识是有限的,大学里更多的是自我自主学习。一个大学里没有一个像样的图书馆,学生怎么去学习呢?现在大家说有网络,网络学习只是一种方式,大学里真正的学习是要系统地去学习,大学图书馆是大家进行公共学习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场所。
关于高校图书馆的建议,我认为,无论什么大学,图书馆是最重要的,没有一流的图书馆,就没有一流的大学。中国很多学校都提出要建设一流的大学,这首先就是要把图书馆建好,建设一流的大学,需要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但是建设一流的图书馆是容易的。没有一流的图书馆,就培养不出一流的学生,甚至连一流的老师也留不住,因为没有办法做研究。
做数图建设的“落后兵”
图书馆报:有人说,现在已经进入数字阅读时代,图书馆也纷纷投入了数字图书馆建设,但是您一直以来对数字图书馆并不看好。请详细谈谈您的观点。
程焕文:我是觉得数字图书馆建设是非常重要,也是图书馆发展的一个方向,我之所以不看好,主要是认为数字图书馆建设的方向不对,这主要有两个方面。首先,图书馆过多地去做了数字化的工作,数字化的工作不应该是图书馆去做的,应该交给数据公司。社会是有分工的,图书馆能够做的就是应该根据自己的特长,而不是把所有的书都拿来扫(描),那就是你不该做的事,就是劳民伤财。其次,我不太认同在数字图书馆建设中过于赶时髦。很多新的技术,如果不是太成熟的时候去做,说白了就是去烧钱。数字化建设绝不应赶时髦。在信息技术、数字图书馆这一领域,不是谁领先了,就能一直保持领先,后来者居上也很常见。在图书馆经费那么紧张的情况下,不要去做数字图书馆的先锋,宁可做个“落后兵”。
图书馆报:现在中山大学的数字图书馆建设进行得如何?
程焕文:中山大学图书馆更加注重数据库的购买,对系统的应用方面,不是不重视,相对来说是走在了后面,因为资源拿到就好了。从现有的数字资源、数据库来说,中山大学在全国的高校中也是排在前几位的。图书馆最关键的是资源,这是第一位的,是最核心的。
图书馆报:作为图书馆学专业的一名资深教授,请谈谈我国图情专业学科建设的发展前景。
程焕文:图情专业的学科建设,现在走向不明确,国家在进行一个调整,正式文件还没下来。国家重点按照一级学科来建设,有些困惑,比如一级学科的名称,学界也已经讨论了很久,大家也想换新的名称,但是大家都担心专业目录的调整会影响到学科的发展,因为本身是三个二级学科:图书馆学、情报学、档案学。所以最后选择了一个退而求其次的折中的办法,用了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这样一个一级学科的名称。现在这个专业教育在“十二五”期间会怎么样,这个前景我们还在等待上面的文件才会比较明朗,现在作任何的判断和分析,有可能都是瞎猜。
社会力量对图书馆很重要
图书馆报:您在2008年发起的“图书馆家园:援助图书馆人计划”曾经备受关注,作为发起人,请谈谈您的初衷,也请介绍一下“图书馆家园”计划目前的援助情况。
程焕文:“图书馆家园”计划,本来源于汶川地震这样一个突发的自然灾害,当时之所以想发起这个计划,首先是我们不相信大家的捐款可以很实在地用到受灾的地方去。我们也捐了款,但是用到哪里,心里没底。另外一个原因,我们考虑到,在自然灾害面前,图书馆是弱势群体,图书馆员也是弱势群体。图书馆的破坏对地方的文化的破坏是很大的。英国哲学家波普说过,地球如果毁灭了,连图书馆一起毁了,文明是没法重建的。如果图书馆还在的话,文明是可以重建的。在自然灾害中,图书馆虽然倒了,但是图书馆的脊梁不能倒,这个脊梁就是图书馆人,所以我们要支持图书馆人。我们做的事情都是非常简单的,是把我们募集到的钱,送到馆员手上,希望他们能通过这个捐赠,感觉到图书馆界是支持他们的。
2008年以来,汶川地震所有的受灾图书馆,我们全都去了,再到玉树地震的时候,所有的图书馆也全都去了。玉树地震和舟曲的特大泥石流,我们都是唯一到达的图书馆志愿援助团体。在青藏腹地,也是在高原,我们愿意做这个事情,就一直把这个工作做下去。虽然钱是很少,但是精神的鼓励在这个时候还是非常必要的。
图书馆报:您对民间力量创办的“立人图书馆”给予了很多赞誉和肯定。现在我国已有很多民间力量创办的图书馆,但是最近李英强的“立人图书馆”却“火”了,您对此怎么看?
程焕文:我很欣赏这个人,他作为北大的一名硕士所做的这件事,证明他对公共图书馆精神的理解远远高于我们很多图书馆从业人员。他也就做了两三年,就做了9间图书馆。社会力量办图书馆是公共图书馆发展过程中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图书馆需要良性的发展。让全社会的人都感觉到,图书馆是生活中的一部分,是自己的图书馆,大家都要全力去做。这个时候,李英强被我们知道了。他是一个很重要的社会力量,他去做图书馆的时候,拿自己的钱也好,他去募捐也好,他是真心在做的。我希望全社会有更多的人来仿效他,现在公共图书馆发展最困难的就是基层图书馆。正好有这些社会力量,当然是非常好的事情。
我的枪口只对着谬误和谬论
图书馆报:您是图书馆界为数不多的敢说真话的人,对于各种人和事件的态度爱憎分明,有些观点和言辞都很“给力”。可以看出,您是个性情中人,沉闷的图书馆界,正需要这样的人。您如何看待自己的这种敢言敢当的个性?
程焕文:我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率性的人,想说什么话就说什么话。我说的一些话,大家觉得对的、好的,符合图书馆的基本精神、基本原则、基本价值观的,我肯定去大大地鼓吹。我想博客作为媒体,一个方向的引导,是非常必要的。更多的人觉得我的博客“很猛”,经常是骂这个、骂那个;经常是向这个开火、向那个开火。我开火不是向他个人开火,我更多是针对价值观、图书馆的职业理念、职业精神,别人做得不对,我肯定要去说。
不久前,有人说,我们图书馆界学者不能把枪口只对着图书馆。我想说,我们的枪口不是只对着某个图书馆和某个人,我们只对着这个谬误和谬论,我不管你是谁,你撞到枪口你就倒霉了。你不能说,你做的事情违背了图书馆的基本精神,违背了图书馆的职业道德,我们就不能说。我不能说你的不对,只说你好,这样这个世界怎么前进呢。
在图书馆界,我博客的影响力比较大一些,当然,这与我的身份和我说话的口气等有关系。我知道有些我说过的事情是会改变的。我想很多事,我说了以后,至少会促进他们思考。媒体本身有一个监督的力量,我不过是一个民间的力量,作为独立的一个个人,一个学者,告诉他,这个事做得肯定不妥当,大家会去思考这个事。我说他们做得不对,很多人不能接受,但过了若干年以后,经过实践检验,发现是对的。
图书馆报:在微博盛行以后,很多博客都“死掉”了。您的新浪博客也曾说要关闭,但现在又写得有滋有味。对此,您的很多粉丝很感兴趣,请谈谈您个人的博客写作生涯。
程焕文:我的博客曾经关了一两个月,后来又开。博客这个东西,转移或者死掉,主要是网络的管制太严了,大家的文章被删除掉了,在感情上接受不了。博客这件事物有利有弊,弊端就在于把自己的东西晾在外面,受到的攻击比没有博客的要多很多,这就要看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够不够强。我总觉得博客是一个媒体,大家借助这个媒体来作些宣传,来告诉大家更多关于图书馆的事,对于图书馆事业是有利的,对学术也是有利的。
图书馆报:在图书馆界,您是较早使用微博的,还建立了“图林微群”,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就是,很“潮”,对于微博这一新兴事物,您如何看待?
程焕文:微博有其好处,微博很快,互动性更强,但是它很短,很难把事情说清楚。所以,乐意去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的人应该去开微博、开博客,把自己的思想和理念传达出去。杭州“史上最温暖图书馆”这个事,如果不是微博,谁去炒起来?去年我讲深圳大学副校长的言论不对,我如果不在博客上讲,也没人去关注。
我们国家的图书馆界,一直不注重宣传和推广,同样是杭州的这个事情,发生在2008年,其实早在10年前,当时我们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讲得清清楚楚了,可是外界不知道这些最基本的理念。如果大家把这个观念不断往外传播,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让大家突然觉得很新奇。“乞丐可以进图书馆”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是一两百年的事情。我们民国时期的图书馆,乞丐也可以进。但是现在不能进了,所以感到这事很新鲜。微博和博客都是媒体,可以伸张正义,发出正面的声音,大家应该支持。
图书馆报:我们报纸的读者中,有很多您的“粉丝”,抑或是“敌友”,也请对他们说几句话。程焕文:很感谢他们这么多年来对我本人,对我的博客,对我的观点的关心和支持。说实在话,没有他们的支持,很多的观点和理念,就不能那样去广泛地传播。
我也要特别感谢骂过我的那些博友们,实际上他们骂我的时候,也是给我一个思考的过程。因为我也不是什么问题都考虑得很全面。骂我的人有时候说得很激烈,可能也是帮我思考,我还是由衷地感谢他们。有的时候说话说过了,牵扯到人身攻击、对人格的侵犯的时候,我也会回击他们。请他们多包涵,但是我同样从内心里感谢他们。我的博客也好,微博也好,有时候会得罪一些人,还是要向他们表示歉意,也许是我讲话的方式比较激烈了一点,但是我无意去伤害他们,如果说他们真是在这中间感到伤害的话,我表示歉意。
我也希望他们今后继续支持,有更多的人开更多的博客和微博,让很好的、正确的图书馆的理念向全社会上很好地传播。图书馆界的声音在整个社会上都很小,在媒体上的声音很小,如果大家都不发声,都不吱声,大家都闷在那里,最后大家看到各种媒体在讲图书馆的时候大部分不会讲好话,媒体上都是在找图书馆的茬。
图书馆做得好或不好实际上是两个方面:一个是正确的鼓吹和引导,这个很重要;另外一个方面,媒体对图书馆的事业作一些监督,这也是非常对的,可是有了这些监督以后怎么样去积极地应对,把负面的新闻变成促进图书馆发展的一个动力,这是大家应该去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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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不朽的图书馆精神:汶川地震与家园重建》是经过中国图书馆学会聘请的图书馆学专家三审,最后由学术研究委员会确定的中国图书馆学会2009年学术年会优秀论文专集。中国图书馆学会将入选中国图书馆学会2009年学术年会第6分主题“不朽的图书馆精神:汶川地震与家园重建”的全部优秀论文单独结集出版,以示重视。这种破例自然顺应了时代的需要和图书馆界同仁的期望,值得赞许。
古往今来,每个历史时代,必然有其时代的精英与精神,所谓“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乃是历史的必然。然而,在网络时代,传统意义的时代英雄正在被彻底颠覆,代之而起的是改变旧世界、创造新世界的普世草根。草根有着无与伦比的聚合力量和普照世界的智慧光芒。呈现在读者面前的这本《竹帛斋图书馆学论剑:用户永远都是正确的》,正是草根时代图书馆学术研究的一种新模样。
本文集是迄今为止我国第一部专门研究图书馆精神的著述。近20年来,作者一直致力于图书馆精神的研究、实践、传承和弘扬,在国内外图书馆学界产生了积极而广泛的影响。
本书系统地论述了图书馆精神的发展演变、基本内容、体系结构等基本理论,并通过作者积极而富有成效的实践,证明了图书馆精神在当今图书馆事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